许同舟亲亲她的发顶,床头灯熄灭的那一瞬,月光泄进屋里,在地板上偷下两片氤氲的光斑。
周与卿一大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,昨晚她温了半锅粥,到现在怕是连锅都烧要穿了。
却见许同舟难得没去工作室,穿着居家服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。
探头过去才看见他正搅和着一锅新鲜的小米,米香被热气逼出。
“昨天晚上那半锅粥呢?”
“半夜就喝了。”许同舟低头看她,目光落在周与卿布着红痕的锁骨上深了深,然后深吸一口气,抬手整理着她的衣领,把扣子扣到最上面,然后扫了一眼她的脚,“去穿拖鞋。”
周与卿脚指头蜷了蜷,老实巴交地哦了一声,小跑回房间趿上拖鞋又出来。走到厨房门口,一个助跑,扑到许同舟背上:“生日快乐!”
许同舟右手搅着勺,左手伸到后面去托住她,佯装着叹了一口气:“唉,32岁了。”
周与卿咯咯笑着:“奔四的人了。”
许同舟没接话,把勺子放下,托着周与卿转了个身,正面抱着,鼻尖去碰她的,神色正经又温柔:“该要孩子了。”
周与卿颊边一红,侧开脑袋:“要啊……我又没说不要。”
许同舟粲然一笑,凑上去亲她:“你说的啊。”
7月20号晚上,周与卿接到别致的电话,才知道房静这会要生了,正在医院里疼得死去活来。
好在许同舟晚上早早回了家,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车去了医院。
别致在门口急的团团转,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,周与卿认识他这么些年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,失了妥帖,才接了地气。
两个人慌慌张张过来,急急问道:“进去多久了?”
“下午四点就送来了。”
这一算,都好几个小时了。
周与卿背心一凉,就沁出了一身汗,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觉得有些犯恶心。
产房大门打开的时候,还有一丝血腥气夹杂在里面,混合着一声:“房静的家属在哪里?恭喜,生了个大胖小子。”
周与卿倏忽松了一口气。
一团人蜂拥过去,围着房静和孩子,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,只有别致半弯着身子凑过去看她,一双眼睛都心疼红了。
房静虚弱地笑笑,目光扫到周与卿身上,她还冲她弯了弯嘴角,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精力。
像小猫儿似的孩子抱到周与卿面前,皱巴巴的一团,像个小老头似的,呜呜地哭着。
孩子身上还带着腥气,扑面而来,周与卿压抑了许久的恶心感突然涌上食道,捂着嘴转身就往洗手间跑。
许同舟被吓了一跳,拔腿就跟上去。
在女厕门口听见周与卿在里面吐得一阵一阵。
一抬眼被镜子里的自已唬得一愣,脸色惨白,眼睛透着红,还沁着点点水光。
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,带着凉意,从上往下划过她的脊背:“深呼吸,没事,回去让你老公准备一点酸的东西吃吃,孕期有反应很正常。”
是从隔间刚出来的护土小姐,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。
“孕……孕期?”周与卿彻底傻眼了。
“你没有检查吗?我是看着你这样很像怀孕啊,最好去做个检查吧,早确定早心安。”护土小姐拍拍她的背,转身走出去。
许同舟在女厕门口张望着,等周与卿僵硬着身体出来,有些着急:“怎么了?好好的怎么吐了,晚上吃坏东西了?”
周与卿默默看了他一眼,然后埋头往挂号区走。
许同舟一头雾水跟着,看着自家老婆掏了零钱,挂了妇科的号。
妇科?妇科!
福至心灵一般,许同舟小跑上去拖住周与卿,两眼放光:“怀孕了?”
周与卿讷讷地摇头:“不知道,得检查。”
许同舟当下傻愣在原地,脑子里像放礼花一般,一波一波的炸开,回了神才发现周与卿已经走出好远。
“你慢一点……等等我,你走慢一点,再慢一点,不要急……”秒变话痨,半掺着周与卿,喜形于色。
初夏的天气渐热,树枝上嫩芽褪去,生出茂密的簇簇枝叶,夜风吹过,沙沙作响。
“恭喜两位了,怀孕五周。”中年的女医生面容柔和,目光慈爱,“目前从检查结果来看,孕妇和胎儿都很健康,平时注意休息,不要太劳累。每个月来做一次孕检,门口有孕妇指南,可以拿一份看看。”
周与卿在听见怀孕的那一刻,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,莫名想笑,两颊的肌肉早已不受控制地扬起,眉眼间闪烁着笑意。
“好好好,谢谢大夫……”许同舟额角都出了一层薄汗,胸腔剧烈的起伏着,握着周与卿的手手心已经濡湿,那模样就像是遇到什么大事一般,紧张的不得了。
一出诊室,他就木愣愣地看着周与卿:“我要当爸爸了。”
“是的,许先生。”
“噢。”他闷头走了两步,又猛地回来,掺着周与卿,“要不要我抱着你走。”
“你够了啊,平常心平常心对待。他现在还只有这么一丢丢小而已。”周与卿一头黑线。
许同舟严肃地摇摇头:“一丢丢小也不能忽视她,你在这儿等我一下,我去拿孕妇手册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“多休息,我马上回来。”许同舟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搞笑,仿佛周与卿肚子里踹了个金叵罗一般,走不得摔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