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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圣火语气沉闷, 似乎还有一点幽怨。
  “先知者与您的联系业已降位,您不再算是祂正式的学生, 当然, 这无碍于您之前的誓言, 您仍合情合理地持有我, 尤其是依照您与天堂岛公主的誓约, 您会是她神位的辅佐者, 只是, 您是否不愿意接受这份誓约,而更青睐秩序领主对宇宙命运的洞悉?”
  秦月琅神情寡淡地站起来,理着灵魂之体上的白色常服, 道:“‘鸟则择木,木岂能择鸟*’……”
  她语气寻常,偏偏莫名可怕,圣火瞬间暗了一下, 它对自己的反应感到疑惑, 可能它简单的意识还不能理解这种危险。
  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圣火也顾不上疑惑。
  ——一贯安稳的灵魂之所,突然震动起来!
  皓白的月光开始明灭, 诡谲地闪烁, 群山震动, 狂风乍起,将繁茂的树林吹出古怪的野兽咆哮之声。
  圣火惊恐地感觉一个熟悉的异神之力正在降临,它不自觉地高喊:“——祭司!你对这个秩序领主做了什么?”
  秦月琅抄起圣火,答道:“在祂的塔里睡觉而已。”
  震动仍在加剧,她紧握圣火,扣向眉心,瞬间眉心成印,火焰改变形态,凝成额上金红的梅蕊。
  眼前一道向天境的通道已然打开,她倾身向前,没入危险的位面缝隙中。
  通道如水道,不辨四周的景象,在其中前进,仿佛像鱼一样游泳,几乎失去所有人类应有的感知。只有她眉间梅花明亮,探查着前方的虚空。
  通道时空重叠,不过须臾便要到达终点,忽然,秦月琅感觉到了什么,向通道外看去。
  模糊之中,命运斗篷的边纹一闪而过。
  接着是肩甲上的冷光,头盔眼洞中吞噬一切的神光。
  秦月琅的思维突然陷入一片空白。
  但仍有一种本能——支撑着她冲过黑暗!
  迷蒙的明光逐渐散开,秦月琅看到自己悬在一个湖边。
  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,远处是光芒耀眼的山峦,山上的高耸建筑凡间难见,建筑多半没入厚重的云层,看不到云层上的样子。
  这是天境外围的一处寂静之地,据她之前的观察,一些宁芙仙女*和妖精会在这里出没,防守异常疏漏,现在她没有感觉到危险。
  秦月琅轻盈地飘起来,对自己灵魂出窍的状态还算适应。
  却觉得肩上一沉。
  看来她屡遭强行扭曲的感知力,已经不灵敏了。
  她飘浮着转身,却没有尝试挣脱抓住她的手,这是奈尔森先生的手,被神所控制、被冰冷的金属护甲包裹着的手。
  她以灵魂离体的方式离开命运之塔,来到天境,“命运博士”则是真正地在天境,以人类的身体、和取代人类灵魂的高维之灵。
  如果纳布真身降临,她估计天境会为之恐慌:诸神的平衡本来就难以维系,互不干涉的两个体系一旦碰撞,其后果不可控制。虽然她是让秩序领主的代理人进入奥林匹斯神族的天境,但她和祸水也相差无二了。
  她原以为纳布不至于追来得这么快,意图先进入天境制造混乱,再引秩序领主入局,有驱虎吞狼之心。
  感觉比祸水更恶劣,其心可诛。
  除了抓住她的灵魂,“命运博士”没有其他的举动。
  秦月琅看向命运头盔下难以揣摩的神光,看着阿努比斯护身符上似呼吸般起伏的纹理,慢慢反握住自己肩上的手。
  护甲确实像看上去那样冰冷,即便处于灵魂状态,六感需要特别调动,她也觉得掌心发凉。
  被她的手反握,“命运博士”没有任何反应,像操控人类身体的纳布陷入沉默。
  神明的沉默总是可怕的。
  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也向祂回以沉默。
  极端美丽的灵魂在平静时,只会显得更为美丽,或者说,她对外物的思考、她任何与外界的联系,反而会隐藏起她的本貌。
  神很难想象,这缕看似柔弱、实则危险的灵魂,怎么能够寄生于人类的身躯。她的每一种组成、每一类流动不息的要素,能随意地构成美这一概念本身。神不能理解,这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被一切至高意志所拥戴、所痴迷的灵魂,在最初到底为何诞生。
  “为何”这个问题,反复穿梭于祂所见的众生轨迹之中,徘徊在祂所见的辽阔宇宙之中。
  而一切可能的答案,都与祂无关。
  秦月琅用沉默等来了“命运博士”开口。
  “汝之存在对这池宇宙本毫无意义,而汝执意进入其中,恃汝来处、抟弄众生。”
  “汝为何执意?”
  重叠飘渺的声音,仍然像不染情绪。
  但她感觉她似乎被质问:你为什么非要介入与自己无关的事情,你是否依仗自己可怕的未知身份,将周围一切、乃至一个神都视为棋子?
  ——“为了故土与真相”,“置身危险,自然不择手段”。
  这些问题早有答案。
  ……神不该质问已有答案的问题。
  因此她也是这样询问的。
  “我以为您已洞悉我无知的想法?”
  而后她感觉手下一松,“命运博士”扣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抬起,转而握住她的手腕。
  “汝非无知,汝之恶行,是除汝坚信与憎恶之物外,汝无所视。”
  她的视线似乎在晃动,命运头盔下的两眶明光,分明像猛兽行走夜幕中投来的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