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无限城中, 无止境地放纵欲.望的感觉很迷人……不过, 梦子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。
天空会变黑, 周围会变得安静, 但阳光也会再次到来,绿色会重新涌入视野。
肚子饿的话就摘下树上的果子, 口渴的话就顺着溪流前行。
用咒力温暖身体, 就不会感到寒冷,也不会生病。
梦子在森林里和“母亲”一起生活着,一开始来到这里的衣服很快被划破,她便赤身行走在山野中,没有任何烦恼与忧虑。
妖怪们知道她的存在。
弱小的妖怪,也会听从她的命令。
在森林里与野兽为伴,双眼凝望着夜空和飞鸟, 在无女的怀抱中入睡。
梦子成为了妖怪的孩子。
……
[8岁,你在森林里一点点长大了。]
……
山林总是很安静。
除了来除妖的巫女、还有梦子这样流浪的人以外, 这片森林通常不会有人进入。
武藏国的人都知道, 越是荒无人烟的地方,就会有越多妖怪咒灵之类的存在。
可是,还有一种人是会自己靠近危险的。
那就是无法再活下去的人。
在这个到处是战争、疾病、妖怪和饥荒的时代,死亡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。
外出后感染了流行病的女人, 在夜晚独自走进了山林。
如果被妖怪吃掉的话,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、也不会再给别人带去灾难了。
战争和瘟疫里无数人死亡的惨象, 总是一遍遍在内心和脑海中循环,无论去哪里都无法得到平静。
她靠在树木的根上,凝视着永远不会改变的月亮。
“嗡嗡……嗡……”
在虚弱的高热和疼痛中,翅膀震动的声音传入耳内,女人看着靠近自己的毒虫,连最后的恐惧也无法升起了。
即使是被虫群啃噬,也不会再让内心产生更多的感受。
……可是,毒虫并没有袭击她。
在冰冷的月光中,她看见了随毒虫而来的孩子。
黑色的,长长的发丝在空中飘动着。
毒虫飞翔在女孩的身侧,随她赤.裸的双脚而动,像是某种被饲养的蛊毒。
脆弱美丽的孩子,危险狰狞的毒虫,让人不禁联想到怪谈中冰冷又梦幻的故事。
“你……”
女人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妖怪,还是人类的孩子。
可是人类的孩子,又怎么会在这种时间、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呢?
是妖怪么……
或许是因为有一个相同年纪的女儿,女人心中奇异的并不感到害怕,反而升起了淡淡的悲伤,有一种想要拥抱对方的本能。
她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孩子。
双眼漆黑的女孩,声音也像月光般朦胧:
“「睡吧」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对方一下子软倒。
梦子稍微放松了一点,在女人身前蹲下,观察起她的病情。
红发的孩子跟在梦子身后,问道:
“为什么要让她睡着?”
“嗯……这样比较方便吧。”梦子说,轻轻碰了下长出咒纹的嘴角,“有些人看到我的咒术、或者毒虫的时候,会觉得害怕。”
只要睡着的话,就没有关系。
只要当作噩梦,无论多么难过的事,都可以忘记。
缘一没有再继续追问。
他并不是个多话的孩子,相反,继国缘一总是很沉默。
梦子已经习惯了他的安静,只是头也不回地开口:“缘一,给我红色的果子。”
少年的手伸过来,将她需要的东西放进了梦子的手心。
接着、在她开口前,用叶子捧起清水,稳稳地递到她的手边。
缘一总是很敏锐。
梦子遇到他时就发现了这一点。
会来到森林里的人,有武士和术师,也有面前的女人一样活不下去的人。
继国缘一则是和梦子一样逃走的人。
母亲死后,从武士的家里逃走,奔跑了一天一夜,无所顾忌、毫无恐惧地在森林中奔跑。
即使迷路也并不害怕。
直到草鞋坏掉,缘一才慢慢停下。
然后,他被无女发现了。
失去了孩子的“母亲”,对失去了母亲的孩子,总是如此敏锐。
无女本能地对男孩张开了手。
“……孩子。”
没有五官的妖怪说道:“我的孩子。”
没有脸孔的无女,能依照孩子心里所思念的母亲变化成同样的模样*。
梦子看到的无女,只有一张空白的真面目。
不知道8岁的缘一在那张空白的脸上看到了什么……或许是亲生母亲的面孔。
他牵住了无女的手。
“嗯。”
缘一说:“母亲。”
被这么呼唤的妖怪,手指如水雾般陷进缘一的掌心。
妖怪念出了他的名字:
“缘一。”
被妖怪获知真名是很可怕、很危险的事。
可是无女没有吸收他,而是牵着缘一,把他带到了梦子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