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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早晨离去的两人还没有回来。
  林慕浅皱了下眉,站起身。
  作为整个幻境之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,也是他最恐惧的存在,整个幻境都维系在顾随之身上,林慕轻易就感知到了顾随之所在的方位。
  眼前画面缓缓褪色,再次变得清晰时,已经来到了一座小山村外。
  半夜三更,家家户户仍旧灯火通明。
  喧闹嘈杂的人声从一户人家院子里传来,男女老少各种声音混在一起,时不时还掺了两声狗叫和鸡叫,尖锐又刺耳,正在争吵着什么。
  林慕走近。
  “凭什么让我家负责?这小孩是你们买过来的好吧?他还偷吃了我家的鸡嘞!我都还没叫你赔!”
  一个妇女尖声叫骂,一把把手里的簸箕砸在地上,黄豆噼里啪啦滚了一地。
  在她对面,一个头戴白巾,四四方方的脸庞黝黑,身材结实如牛的男人同样涨红了脖子根,“你家的鸡毒了我刚买的儿子,你不负责谁负责?老子不管,你们必须出医药费,再不然就赔我一个儿子!”
  “陪陪陪,我呸!”女人狠狠啐了他一口,“偷东西还舔着个脸嘞!你好意思!让大伙儿都来评评理!”
  说着,她一手指向两人中间放着的破木板。
  上面躺着一个不过几岁大的小孩,浑身骨瘦如柴,头发乱糟糟纠结在一起,破破烂烂的土灰色小褂遮不住他的身体,脊背和肋骨透过枯黄的皮肤清晰可见。
  此时,他正抱着肚子躺在地上,脊背弓的像一只虾米,嘴里发出一声比一声微弱的□□,脸上笼罩着不自然的黑气。
  大抵就是两人争执中的那个、被买来,然后误食有毒的鸡的孩子。
  林慕凝神细看,眼梢一点点压紧。
  这些人……
  不。
  林慕往四周一看,在不远处的屋檐上找到了凌轻殷和顾随之。
  凌轻殷单手执剑,雪白衣袂翻飞。
  顾随之坐在她旁边,修长手指间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根狗尾巴草玩。
  凌轻殷的身上还沾着血腥气,手中长剑尚未归鞘,一看就知道是去什么地方打架去了。
  这血腥气又不像是人族的,死在她手里的难道是个什么妖族?
  林慕还记得他第一次跨越时空,那时人族和妖族关系尚可,妖族还能在人族的城池里自由活动,也没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,更不是后世那样彻底隔绝,老死不相往来。
  只是偶尔也会有小的摩擦。
  要是遇到作乱的妖族,人族修士也不会手下留情。
  但现在……
  林慕算算时间。
  顾随之既然已经出生,那就说明顾随之的父母已经对上。
  两族之间的战争爆发,关系急剧恶化。
  只是战争还没蔓延到内陆来。
  这时候跑到人族来的妖族,想也知道不会怀着什么好的心思。
  难怪两人今天没有回来。
  眼看下方的“文斗”就要演变成了武斗。
  而地上的孩子彻底发不出声音,气若游丝,恍如一具尸体。
  凌轻殷静静看着,不置一词。
  顾随之还有闲心用狗尾巴草编了个蝴蝶,仔细揣在袖子里收好。
  而下方的鸡飞狗跳还在继续。
  “你真当老子不敢打女人?”那方脸汉子举起沙钵大的拳头比划。
  女人也不甘示弱,扯着嗓子就开始尖叫。
  “杀人了!这遭天谴的畜生要杀人了!不得了了啊天啊!”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就嚎开了,“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——”
  被两人吵起来的邻居亲戚连忙手忙脚乱去拦:
  “伟祖!伟祖你冷静点,不要打人啊,都是乡里乡亲的……”
  “李家那个,你先别哭了……”
  “哎哟这都什么事嘛,大半夜的……”
  “别动手,有话好好说嘛,哎呦,我说你们真是……”
  这一锅粥一样的混乱场面最后被一声尖叫打断。
  “——啊啊啊啊!!!”
  一个穿花袄,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一手捂着嘴,一手颤抖的指着地上木板上的人,“顺顺死了!”
  这一声堪称石破天惊。
  还在斗鸡一样彼此瞪视、互不相让的两人以及周围的其他人都懵了,但地上的人已经彻底没了呼吸,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。
  那方脸汉子率先反应过来,当即就扬起拳头,恶狠狠的说:“我儿子死了,你们必须偿命!不然就赔钱!”
  “我呸,你个穷死鬼!”那女人也不甘示弱,“你现在知道那是你买来的儿子了,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记得。天天在家打儿子,又不给人饭吃,还要让人给你干活,当牛做马的伺候你,我看啊,这分明是被你折磨死的!”
  “你再说?”
  “我说就说,你……”
  都是一声尖叫,还是刚才那个小姑娘。
  那方脸汉子不耐烦了,“你他娘的一天天叫什么?叫魂啊!”
  小姑娘彻底被吓坏了,一屁股跌在地上,头顶两个羊角辫颤了颤,声音抖的不成调:“他他他他他动了……他动了!”
 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众人都看向了地上刚没了气息的孩子。
  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  孩子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,一张脸憋的通红,方脸男人和女人都看傻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