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山翼打从心底缺乏对人的尊重。
如果教徒的脑袋空空像块木头,她就会真的把人当作工具来用。
不管怎么用微笑和体贴人心的言辞来修饰,本质都不会改变。
关于这点,萩原研二的体会大概是最深的。
自从三年前同期接连去世后,萩原研二就开始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研习无形之术上。
所有信徒中,比他来得早的人不如他天赋高。天赋和他差不多的人又没他来得早。加上萩原自己又在上面花费大把时间,在研究进度上追片山翼最紧的人也只有他而已。
【灯】最显著的特征,就是对理性不顾一切的追求,达到了毫无仁慈的地步。而且在选择【灯】之道路的人中,还一向存在着背叛的传统。
换句话说就是,拥有了足够的知识(智慧),就能为所欲为——虽然没这么明讲,但【灯】似乎是有这种倾向。连片山翼自己也是这么做的。
萩原是个很能适应环境的人。在察觉到这条无形的规则后,他在研习无形之术上花费的精力更多了。
这次群马县的探险队回来,片山翼忙着把书从弗里吉亚语、富奇诺语、亚兰语等各种古怪的语言译成英文读本。
而萩原研二,就在她翻译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读。甚至他去外面兼职也带着。
最近松田都听说新宿那边有个「会多种语言」、「有股神秘学者气质」且「上班时间不固定」的超级人气男公关了。
萩原很努力,天赋也足够。但和学了两辈子的片山翼比起来,他的时间还是太少了,毕竟他学的时候片山也在学。
这么讲虽然有些不光彩,但片山进行翻译工作的时候,其实是萩原能够越过她的最好机会。
怎么能不抓住呢?
但尽管是行尸复活,他们在使用的还是原本的身体。人体精密而脆弱,有时用眼过度都会引起头痛。
所以也很自然的,萩原由于劳累过度而倒下了。
这才是最近几天都是诸伏出门进行采购一类事宜的原因。
松田倒是确认过幼驯染的各项体征,没有太大问题。他现在之所以这样看着片山翼,是在观察她的反应。
松田自认不是浪漫主义者,根本不期待什么「被爱感化」的戏码会在现实上演。
片山翼年轻漂亮,想感化治愈她的人估计也不会少。可是她长到现在还是这幅鬼样,不就恰好证明了她做那些事完全是出于自己意愿吗?
松田不知道近年来她的态度为什么会软化,但他凭直觉判断,这不是障眼法就是另有目的。
那些会相信她正在逐渐变好的人,只是被假象迷惑了而已。也可能是……他们想要这么相信。
自我欺骗去相信一些天方夜谭的事。
这种感受早在松田第一次被带去莫兰书店的那个下午,他就深切地体会到了。
所以说面前的这个人、…这家伙,在以常人的逻辑和感性尝试去推断她想法的那一刻开始,就已经输了。
“从群马带回来的东西、”
最终还是片山翼示弱似的垂下眼帘,她在松田的注视下开口:“萩全都看过了吗?那之后,他有没有什么别的症状?”
松田回想了一下,很快回答:“没有。”
“……我知道了,我先检查一下。”片山翼没有再说什么,她流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态,不等松田阵平回答就直接把门关上了。
松田阵平:“……”
这种堪称粗暴无礼的举动把氛围连同松田的思绪一起打断了。
虽说松田偶尔会对她那套装模作样的礼仪讽刺一下,可是她真像今天这样不加掩饰,猛然之间还真让人不太习惯。
松田阵平回头,诸伏景光正在厨房门口遥遥望着他。在接收到松田的信号后,青年眨了眨眼睛,挺无辜地说:“真的没有吵架。”
松田阵平:“……跟我也来这套?”
“少吃点零食,马上开饭了。”诸伏景光对他笑了笑,转身进了厨房。
松田「切」了一声。
声音不算小,故意「切」给景老爷听的。
片山翼的速度很快。
第一道菜端出来之前,书房门就再次打开了。这次她像找到了研究方向,径直走到客厅问松田:
“书房最里面架子上最高一层有个小罐子,萩碰过了?”
所有密教相关的道具都放在片山翼的书房。松田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挺感兴趣,基本每样都会摆弄一下,片山翼说的东西他有印象。
“是里面装着虫子尸体的那个小罐子?”
片山翼点了点头:“那一罐是蠕虫的幼虫,我不确定它们现在还能不能……”
她欲言又止。
松田知道什么是【蠕虫】。
在司辰作为最高神明的世界体系中,蠕虫可以说是所有世界的敌人。它们拥有无中生有的巨大力量,是一种可怕的寄生生物,甚至能够在司辰的尸体上寄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