傲慢会让人失败。
尽管这傲慢理所当然。
但羂索已为此蛰伏千年了, 才二十多岁的五条悟失败是应该的。
不然准备了这么久的羂索也未免太可怜了。
因为宿傩大人命令你不允许和五条悟见面,因此你没有去看羂索用夏油杰的皮囊将五条悟收进狱门疆的场面。
但你光听转述就觉得好笑了。
多么有趣啊。
那样深刻的情谊……
夏油杰没有舍得去利用, 反而被鸠占鹊巢的羂索利用了。
五条悟的感想就不说了。
倘若真的有天堂地狱, 不知夏油杰的灵魂做何感想呢?
已经死了的夏油杰也无法回答你了。
但五条悟, 夏油杰,说到底对你而言不过是连面都没有见过的路人而已, 你去看了一眼坠在地上不肯走的狱门疆后, 就感到无聊地移开视线了。
真是倔强的六眼。
这种麻烦事还是留给羂索去苦恼吧。
你沉默地从月台一跃而下, 走到铁轨之上。
此时没有地铁会驶来,你在一面墙壁之前驻足。
那里只剩下了五条悟的残秽。
但你知道花御命丧于此。
你能够闻到她残留的气味。
你盯着花御死前的墙壁,眼睛一眨不眨。
当然, 没有眼泪。
你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流眼泪的性格。
这世界上, 你只会为宿傩大人和自己哭。
你沉默地看了这面墙好一会儿, 然后伸出空着的那只手,术式和咒力在你的掌心极端地压缩,整个地铁站的电力受到你术式的感应而发声紊乱,站内的灯明明灭灭, 最后受不了压力而全部碎裂。
地铁站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应急灯启动, 又开始闪烁。
但你手中强光大盛。
突然——
“抚子。”
有人叫你的名字。
声音很熟悉,你一听到就知道是谁。
“里梅。”
你捧着手中压缩到极致的术式, 转过身,看他。
雷电太亮了, 将其他所有的光都抢走了,你的脸被曝光到无法看清轮廓的地步,里梅差点被你闪瞎了,在你转过来的这一瞬立刻抬起和服的衣袖遮挡住眼睛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躲在袖子后的他问,
“漏瑚的极之番是一朵玫瑰。我不是。我在想我能否用雷电做成一朵玫瑰,但我失败了。”
你说完,承认了自己的不行,因此不再在你做不到的事情上费力。
你将一大半咒力撤回,而后将手中剩下的咒力砸向身边的墙壁。
站内的应急灯在此刻终于受不了骤然加大的电力,短路了。
你的咒力击上你墙面发出一声巨响。
但你的力道恰好,并没将这面墙砸开砸塌。
电迅速地在墙壁上扩散,像油漆一样层层叠叠上去,覆盖住花御的气息,覆盖住五条悟的残秽,一次不行就两次,两次不行就三次,直到除了你的咒力之外什么都没有为止。
你退后,重新跃上月台,抬起头,看着那面墙壁。
欣赏着你的杰作。
墙壁之上被你用雷电刻出了一朵花,此时正在莹莹地发着光。
成为了黑暗的地铁站中唯一的光源。
刻印是那么那么深,甚至带上了一些不伤人但很难驱散的诅咒。
在五条悟已经被封印的当下,你笃定没人可以祓除你的诅咒,普通人类更难,也不敢再用东西覆盖住它。
从此以后每一辆列车驶过,都能看到这朵花。
你沉默地站在月台上,没有继续动作了。
“心情不好?那要杀了这些人散散心吗。”
里梅说着,引导你将视线看向地面上因为中了无量空处而昏迷的路人。
他虽然看上去很讨厌吵闹的你,但你一旦沉默,他又不适应,又开始想方设法让你开心了。
但你看了地上的人们一眼就收回了目光。
这些人是五条悟费尽心力要保护的,杀了他们,似乎能报复五条悟。
但是——
“没必要。”
你又不是真人,不以捡人做改造人为乐。
“都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,全杀光了也听不到一声哀嚎。没意思。”
你说完,又盯着墙壁看了。
你很难受。
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,你知道成就大业势必会有人死去,然而当这件事真的发生后,你还是感觉很……
痛苦?
怅然?
悲伤?
你不太清楚。
因为客观来说,这是你第一次失去朋友。
千年前你是里梅宿傩中死的最早的,你没体会过好友死去的痛苦,你天真的以为你是特别的,但事实证明在命运之中没有人是特别的。
这痛苦迟来千年终于到达了你的身边。
你感觉很茫然无措。
然而里梅盯着你的侧脸,突然开口了。
“……没有关系。”
他说。
“什么?”你没听懂,一愣,看向他。
他和你在半明半昧的地铁站中对视,他沉默了一下,解释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