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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的声音轻轻的。亓越阳的手穿过了林一岚的身体。
  他抓不住她。
  “真不知道你怎么胆子那么大的,还回来了这里。”
  林一岚用手指戳玻璃,蔫蔫的:“好吧,是他骗我。你没有约我来坐摩天轮,是他想逗我玩,才骗我去松园等你。”
  真讨厌那只松鼠。
  快要落地了。
  林一岚又说:“亓越阳,我才不稀罕你陪我坐摩天轮呢。”
  “我是想要你走啊……”
  舱身打开,地面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臭味。
  他的身影彻底消失。椅子上,只剩下一点火星撩下的帽檐灰烬。
  离开摩天轮,林一岚孤身穿行在游客的人流之中,自言自语:“真是的,离我越远才越好嘛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林一岚从噩梦中惊醒。
  病服被冷汗浸透,冷白的月光自窗外穿入。
  林一岚看见床下,不知何时渗进了黑色的雾。
  手穿过浓雾,好像没有什么异样。
  疗养院里是死一样的寂静,恍惚间她以为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。
  林一岚试探着去碰那扇铁门。门开了。
  她第一反应,是想去找隔壁的牧时。
  但是牧时不在。
  走廊上,所有铁门都是开着的。但是里头一个人都没有。
  房间外的地面上,有粘腻的水痕。
  她顺着水痕,一路往前走,很意外的,在转角看到了许多影子。
  安静。
  移动的黑影。
  扭曲的、膨胀的、气球似的人形。
  那些人像被开了个口子注入大量的气体,皮肤撑得蔓延出乌青纹路,变形的肢体上松松垮垮地套着被撑破的蓝白病服,有透明的液体从鼓囊的肉下流出。
  林一岚看到了白天跟他们说话的女人,
  那个时候她对着林一岚微笑,但现在她成了一个人肉气球,跟随着其他人漫无目的地漂浮。
  林一岚转头。
  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膨胀黑影,一直鬼一样的悄无声息跟在她后面。
  突然的惊惧没有使她惊慌失措地尖叫,但身体像被下了禁咒,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  气球人的眼眶也被吹大了,对比之下,瞳孔小得滑稽,红黄的肉牵连着随时会滑落的瞳孔,很恐怖地半吊不吊在脸上,就这么近距离地盯着林一岚。
  林一岚捂住嘴。
  她慢慢后退,贴着墙壁,为气球人让路。
  她闭上眼睛。
  心跳如鼓。
  几秒钟后,再睁开眼时,跟在她身后的气球人已经越过她,走到了前面。
  林一岚犹豫了一下,选择了另一个方向。
  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。
  牧时他们似乎是带着某种目的来到这个疗养院的,可是林一岚不是。
  但是她忽然听到钟声。
  午夜,古老的时针停在某个数字,嗡鸣的钟声如同鬼魅低语。
  林一岚忽然想到刚才的噩梦,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,但是总在避着一双灰色眼睛。
  ……梦里,她最后躲到了那座钟里。
  紧闭的木门透进一丝光,她在心里数数,以为可以出去的时候,那双灰色眼睛猛地出现,吓得她立刻惊醒。
  她记得前厅和食堂之间的长廊上,也有一座钟。
  “姐姐!”
  一个小小的声音叫住她。
  小豆从门后探出脑袋,怯怯的,头发乱成一团。
  不远处正有几个游荡的气球人,小豆不敢离开房间,用气声焦急地问她:“你有没有看到阿台?”
  林一岚摇头。
  小女孩恐慌地咬住指头,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安:“我们走散了。”
  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,林一岚慢慢了解到发生的事情。
  应该是几个小时之前,所有人睡下后,某个方向忽然响起尖叫。
  最初只是几人被吓醒,也许埋怨了几句,也许还凑到窗边去看。
  但情况很快变成一种莫名的危险,黑色的水从门下渗进房间,又升腾成浓臭的雾气。
  “他们,他们忽然变得好大好大……”
  小豆声音颤抖:“还流了好多血,黑色的血。”
  “阿台让我快跑,”小豆紧紧抓着林一岚的手,“大家都想跑出去,但是找不到路。”
  “我躲在这里……”
  “那个哥哥!”
  小豆说:“他也在,但是他、他受伤了,就在那边睡觉,还说梦话。”
  是牧时。
  牧时倒在门边,闭着眼,眉头紧蹙。
  林一岚凑近,听到他在说:“别走。”
  “别扔下我……”
  “求你……”
  小豆说:“我叫不醒他。姐姐,他是怎么了?他生病了吗?”
  生病……
  什么病能把人困在梦中呢?
  林一岚回想着这几天的种种。
  什么病能让人忽然发疯,大笑不止?
  什么病能让人化成水,或是变成气球?
  护士和阿金都说过,没有病的人,是不会来这个疗养院的。
  如果牧时的病症是噩梦……
  那她的病会是什么?
  林一岚心中升起一股未知的危机感。
  牧时也许会因被困噩梦死去,那她呢?跟随在她身后,死亡的阴影下,笼罩着的又是什么秘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