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屋子的方桌前解开塑料袋,把豆角拿出来?,摘去两端和坏掉的地方,等着看是午饭先来?还是陈念慧先醒。
“唔……”
床那边传来?一声呻吟, 林青毫不犹豫把手里的豆角一把扔了出去。
“慧慧?醒了?”
他急忙爬到床上, 在林萍旁边,两人一起注视着陈念慧睁开眼睛。
陈念慧愣愣地盯着他们,眼神迷茫混乱, 缓了好一会儿后,她才问?:“几点了?”
“下午两点, ”林萍说,“这已经是你第?三次醒来?了。”
“……什么意思??”
“你分别在五小?时和三小?时之前醒过一次, 但没多久就又昏过去了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陈念慧沉默着闭上眼睛,脸歪在枕头上, 长时间的昏睡让她原本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了红润血色, 过了一段时间后,她睁开双眼。
“感觉好些了, 应该不会昏过去了, ”她说,“我总感觉是做了场梦。”
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梦, ”林青在一旁插嘴,“我未来?五年都不想再看别人做梦了。”
林萍瞥了他一眼,让他闭嘴。
“你还记得都发生过什么吗?”警告完自家弟弟以后,林萍重新转过头来?看向陈念慧。
“……记得一些,”陈念慧慢慢地说,好像生锈的齿轮开始重新运作,“所以我身?上的伤都是真的?”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了绷带纱布的胳膊腿。
“真的不能再真了。”林青语气凝重地说,“而且你还扇了我两巴掌。”
“……真的?”
见他不信,林青也没有做无谓的解释,只稍微偏了偏身?体?,露出那半边还带着血痕的侧脸。
陈念慧:“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我知道,”林青耸耸肩,“你当时可真有点不像你,把我们吓坏了。”
说着,他就要去揽林萍的肩膀,表示这个“我们”里面?是他和他姐。
但林萍躲开了。
“他确实吓坏了。”她告诉陈念慧。
林青:“……”
林青:“好吧,反正你那个时候也不是自愿的。”
这句话大?概就是他原谅陈念慧扇他巴掌的意思?。
陈念慧没忍住,笑了一下。
她现在还是感觉浑身?都疼,头脑也不清醒,仿佛在下午四点的卧室里大?汗淋漓地醒来?,周围的一切都是旋转的、模糊的,这种身?体?与精神不能完全?归自己所掌握的感觉让她恐慌,但林青的存在的确让她得到了些许慰藉。
这挺不清醒的,还很愚蠢,可生存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这样的东西。
“我还记得是那个穿风衣的小?哥救了我,他叫洛茨,对吧?”她向林青求助。
“对,他是有些本事在身?上。”林青肯定道。
“所以……”陈念慧斟酌着问?:“我现在没事了?”
她问?得很纠结,既期待一个积极的回答,又害怕这个回答并不能真正让自己安心。
然而林青的回答却给了她出乎意料的安慰:“对,你没事了。”
此话一出,陈念慧整个人都放松了,她衣衫凌乱,头发乱蓬蓬地散在枕头上,还带着些歇斯底里褪去后的疯狂疲倦,可她注视一切的眼神却变得安宁平静。
她真切地相信自己已经安全?了,并不知道危险只是暂且离开,随时可能卷土重来?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个。
在旁边目睹一切发生的林萍抿紧嘴角,眉毛紧紧拧在一起,不动声色地将所有压力扛在身?上。
她拍了拍林青的肩膀,让他让开。
“再讲一讲你昨天晚上梦到的东西。”她说。
另一边,洛茨坐在桌子旁边,一只手撑着下巴,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木头筷子,每隔一段时间就敲一下茶壶。
叮!
叮!
……
叮!
这样的清脆响声在某些人看来?是不可忍受的,老人被绑在椅子上,肩膀随着声音的每一次响起,不由自主?地瑟缩。
洛茨从心里数着秒,过了一会后开口道:“再把你刚才说的说一遍。”
老太太面?无表情?地张嘴,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整个流程,语气毫无生气,充斥着被反复折磨提问的厌倦。
“那栋房子里住着的姓常,我们都叫他常皮子,前两天死的,他有个媳妇,精神不太正常,比常皮子早死几年。
“他们家一共五口人,常皮子和他媳妇、俩孩子、常皮子他爹。年纪大?的都死了,那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,好几年前出门闯荡,再也没回来?过。”
洛茨:“为?什么要往他们家扔石头垃圾?”
老人:“因为我们觉得是他把病带来?的,他是第?一个长病的人,没过几天就死了,接着村里其他人也开始得病,甚至传到了邻村。我们觉得他晦气。”
茶杯倾斜着在桌子上旋转一圈,杯底与桌面?不断碰撞,一只手将它按停。
“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?”
“两个月前。”
“谁照顾他?”
有人站起身?来?,脚步声在房间里不远不近地回荡。
哒,哒,哒。
一段貌似不经意的口哨悠扬着传入人耳,老人手指痉挛着蜷缩起来?,但仍然能应答。
“没有人。他家里人都死绝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