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拳头中止了男人的怒吼。
穆弃一拳结结实实打到纪泽辞脸上,后者直接被打翻在地,脸颊迅速红肿起来,他咳嗽得惊天动地,吐出两颗断牙和一口血沫,正想挣扎着爬起来,另一侧脸又被穆弃狠狠补了一拳,男人像沉重的麻袋般栽倒在地,再也爬不起来了。
围观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,穆弃置若罔闻,他一脚踩在纪泽辞肿胀的脸上,低头冷冷看着他。
“我问你的是安寻的事。”穆弃说,“不是别人,是安寻,是你曾经的未婚妻,安寻!”
“你们曾经两情相悦,他是个懂事的人,为了不给你新婚添堵,他放弃了与亲人团聚,独自回到星洲,而你呢?你又是怎么回报他的?”
穆弃突然扭过头,盯住旁边的夏仪。
夏仪在看到纪泽辞倒下时,已经吓得脸色煞白,他拼命想往后缩,但碍于精神力的控制,根本躲无可躲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弃走到自己面前。
“当时发生了什么?”
那枚测谎圆盘被粗暴地塞进手里,夏仪知道,只要自己说话,这枚圆盘就会有反应,所以他闭紧了嘴,一个字都不敢说。
“你们在星洲对安寻做了什么?”
夏仪感觉脖子一紧,他被提着领子拽了起来,对上一双阴冷恐怖的眼睛。
“你们,到底对他做了什么。”
……疯子。
这个人是疯子。
夏仪狠狠打了个寒战,他自诩擅长识人,所以对上目光的那一霎,他立刻明白了——眼前这个男人已经疯了。
对方看似冷静理智,犹如正常人一般,但只要与他对视,看到那双森寒幽邃,偏执阴沉的眼睛,就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正常。
他或许是来寻求真相的,但寻求真相这件事本身,只是岌岌可危维系着他理智的最后一缕丝线,一旦真相揭晓,那就是脆弱丝线崩断的时候,到那时,真相带来的不是和解与释怀,而是火山爆发般的毁灭与灾难——自己会死,纪泽辞会死,父亲母亲会死,所有人,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这个疯子弄死!
夏仪咬紧牙关,他拼命摇着头,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,因为说出真相的后果他根本承受不起。
穆弃的眼神越发阴狠,正要继续逼问,身后突然一阵骚动,是一直被拦在外面的季宇终于突破了重围。
或许是护子心切,季宇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,硬生生从穆弃手中抢走夏仪,将人护在身后。
“穆弃殿下,差不多可以了吧!”
这位一向儒雅随和的男人,早已不复最初的从容,大难当前,他拿出了星河会大会长的气势,毫不畏惧地同穆弃对视,严厉斥责道。
“我儿子的婚礼已经完全被你搅乱,纪泽辞少爷也被你殴打泄了愤,纪柏总统马上就会赶到现场,一旦他出面,这就不是私人恩怨,而是外交纷争了,殿下你真要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,才会甘心吗?”
穆弃看着季宇。
对方虽然是高级精神力者,可毕竟只是个治愈师,这种职业在硬碰硬的武力较量中毫无优势,季宇这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此时对抗无异以卵击石,纵然如此,他还是豁了出去,拼死站出来护住自己的儿子夏仪。
舐犊情深,令人动容,可是——
“安寻也是你的儿子,亲儿子。”穆弃说,“现在他下落不明,你就一点都不担心?”
季宇目光闪动了一下,态度却没有松动。
“穆弃殿下,您现在还是离开吧,我也是为了您好。”
穆弃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,突然说。
“安寻他死了。”
原本骚动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,所有宾客都瞪圆了眼睛,他们震惊地看着穆弃,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。
“安寻他,死了。”
穆弃上前一步,扬手一指瑟瑟发抖的夏仪。
“安寻是在星洲与他们碰面后才身亡的。”穆弃手指夏仪,目光却紧紧盯着季宇。
“季宇会长,你身为如今的星族族长,亦是安寻的生父,于情于理,你都该立刻审问夏仪和纪泽辞,为你大儿子讨一个公道,以慰亡灵!”
夏仪呜咽一声,紧抓着父亲的衣服不敢抬头,季宇安抚地拍了拍夏仪的手,平静地望着穆弃。
“穆弃殿下您千里迢迢赶来,就为我家长子讨个公道,真是慷慨仗义,情深义重。但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,不劳外人费心,您还是请回吧。”
就在季宇说话的同时,草坪上由远及近的传来大量脚步声,是接到消息的自由联邦卫兵们迅速赶来了。他们人多势众,其中也不乏精神力高手,瞬间将穆弃他们层层包围起来。
双方攻守互换,形势陡转,季宇越发有了底气,夏仪也从恐惧中缓过神,微微挺直了腰板。
“穆弃殿下,”季宇又一次下了逐客令,“到此为止吧,你在这里大闹一场,我们还愿意让你自行离开,已经给足了面子,如果你再赖着不走,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。”
穆弃像是根本没发现形势的变化,又像根本没有听到季宇的警告,这位褐发金眸的皇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,他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,良久良久,喃喃低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