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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如他们所预测的那样,村里空无一人,甚至连基本的生活用具都是缺斤少两地摆在那些破败不堪的屋子里。
  经过一处荒凉的小院时,齐沅被一个石块垒成的物体提起了兴趣。
  “这是……水井?”齐沅几步走到那东西面前,小心探头朝下望去,发现里面虽然依旧变得很浅,但仍然有成股的水在其中静静地淌着。
  不知道现在身上没穿员工制服的自己,在脱离酒店这个环境后,还算不算一个服务生呢?
  齐沅对这个设想感到一丝微妙的兴趣,于是他身体力行,很不怕死地用水桶提了一小桶井水上来,并在谢临意识到他想搞什么幺蛾子并出手阻止他作死前,将一截食指伸入水中。
  些微凉意带着潮湿从指间传来,谢临带了点怒意的脸在眼前反复放大又缩小,而后画面快速收缩起来,直到变成一个小点,又被逐渐拉到正常比例。
  齐沅逐渐恢复的视野里,谢临和小好女士消失了,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。
  他看到一个年迈的、焦急的老妇。
  她的鬓发灰白,脸上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融进皱纹,埋在黑黄的肌肤里。
  她用粗糙的手帐摇晃他单薄的肩膀。
  “青青啊……我的青青啊……你为什么突然回来?你不该回来,不该回来啊。”
  她声音悲伤而沙哑,像是在质问,又更像是在自责。
  “妈妈,你怎么能这么说?”他听见自己用空灵的声音说。
  “我想你了,就回来看你,你总不能不允许呀!”
  画面闪烁间,单薄的色彩如同漩涡被抽离,一阵天旋地转后,她又看到一个须发皆白,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。
  “青青啊,你回来了,你终于来了……”
  他伸出枯瘦的手掌,一边咳嗽一边重重地拍他的背。
  “你回来,咱们村子可算是有救了。”
  他的后一句话声音越说越小,声音里有欣慰,更多的是他听不明白的情绪。
  “孙爷爷,你说的这个仪式……五年前,花花姐姐真的也完成过吗?”他听到自己问。
  “花花?哦,我小外孙女桂花啊,当然啦。这是个很简单的仪式,青青啊,别紧张。”
  “那花花姐姐完成后去了哪里?为什么后来我没有见过她?”
  “完成这个仪式,就代表你也要出村历练去啦。”老头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还没皱纹宽的缝:“没准什么时候,你们就在外面的世界相遇啦。”
  很快,画面又是一阵闪烁。
  这次连最后一点色彩也不剩了。
  黑白视野中,他蹲在村里最大的那栋房子的墙边,老破的窗户吱吱呀呀,漏出一些香火味儿的同时也漏出几句压着嗓子的话。
  “这次必须万无一失……好不容易我们把毕青青盼回来了,明天的仪式不能有差错。”
  “希望在这次的祭祀过后,山神能够息怒……咳咳咳……希望能收走对我们降下的责罚。”
  “就是可怜了隔壁朱老太,哎……老公死的早,现在好不容易把独生女儿拉扯到这么大,却还是活不了。”
  “不过晚了两个月,村子里立刻就起了这样可怕的瘟疫……如果这个时候心软,我们谁也别想活!”
  “是的,毕青青一个人的牺牲……会使我们整个村子重新获得山神的庇佑,神也同样会保佑她那快要下不了田的老母亲。”
  “那下个五年我们怎么办?村里现在真的一个女娃都没有了,那几个还能生的都说什么也不肯生,你们说说这事儿咋办吧……”
  “到时候再说吧,实在不行……拐也要拐一个来。”
  一片混乱中,谁踏着拖拉的脚步走到窗边抖落烟头,窗下躲着的他被火星烫到,惊呼出声,在屋内一片惊讶的、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中慌不择路地逃跑。
  我现在就要离开。
  他边哭边跑,眼泪顺着凉风斜斜淌过侧脸。
  我要逃跑,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  他的脚步被停滞于那个荒凉的村口。
  “青青啊……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?”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村长站在他身前,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,却愈发渗人。
  “你现在是可以跑啊,青青。”他笑呵呵地说着,气定神闲却是一副惹人生厌的模样。
  “但是……你的老母亲,她跑得了吗?”
  他愣住了。
  “你会怎么办,青青?”村长一点点收敛笑容,眼里的恶毒痴狂终于不加掩饰地流露。
  “来吧,别让我失望。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,刚刚只是有些误会,吓着你了。”
  “你不会离开的,对吗?”
  最后一幕画面已经完全由大部分黑色组成。
  “我不想被献给山神……”他听到自己不再清脆的,战栗沙哑的哭腔。
  “对不起,妈妈,青青这么大了却还是个胆小鬼。”
  一轮弯月下,他发狠似地锤着胸口走到家中小院的那口井旁,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,连流出的眼泪都是寂静无声的。
  “我不想那样死去,但我也看不得你受人威胁,被人折磨。”
  他朝下探头,深邃的井里是一如往常的毫无波澜,阴暗无光,连他脸上悲戚的神情都照不出分豪。
  “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。”
 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,却也听见自己在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