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照着皇帝给出的剧本,与他上演了一出三辞三让的戏给全天下看。
大戏落幕,李旦回寺庙过他的清净日子,李显心满意足,向全天下展示了他的宽大心胸——
瞧瞧,不是吾舍不得皇位,而是相王他自?个儿不要!日后吾子做太子,可不要再有人跳出来为相王打抱不平啦!
秋东对此的评价是:
“傻的冒泡!”
李贤把鱼干儿嚼的嘎吱作响,嗤笑道:
“聪明的不是地方。”
李弘心累,再也不想阻止两个弟弟在背地里说新皇坏话?的行为。
实在是,李显那脑子里也不知装的都?是啥,咋不想想他有了今日这一出,日后史书上要如何写??他的皇位是相王让给他的?
有了相王让皇位的前提,那相王的子孙将?来想染指皇位,岂不是名正言顺?
做事怎的如此顾头不顾腚?
李弘自?顾运气,压下每每想到此便?恨铁不成钢的怒气。
秋东见状,笑眯眯为李弘多藏了一条小鱼干儿:
“别?为不必要的事烦心啦,想想为百岁授课之事,往后烦心的多着呐!”
提起李百岁那臭小子,三人顿时甚么?旁的心思?都?没有了。
李弘搁下筷子,皱眉道:
“此事吾不同意,教导百岁可以?,但不能?教他帝王之道!”
倒是李贤,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,偷走大兄的小鱼干儿不说,还积极与他唱反调:
“大兄不教,吾教!要吾说,洛阳城那一群窝囊废加在一起,都?不如咱家百岁有天赋,机灵讨人喜欢!都?是阿耶的孩子,咱们?教出来的,难道能?比李显家的差了?再说……”
他的再说,在李弘严厉的视线下,没说出口。
扭过头,李贤把小鱼干嚼的津津有味,对秋东挤眉弄眼?,嘀嘀咕咕:
“本来就是嘛!”
百岁本来就是大兄的嫡长子,阿耶的嫡长孙。百岁继承皇位,天经地义,连他这个被废的太子也挑不出错来。
秋东也不勉强大兄,但他笑眯眯的对二兄道:
“那一切就劳烦二兄啦!”
“哪里哪里,吾第一个学?生,估计也是关门弟子,用心是自?然的。”
“弟弟以?茶代酒,敬兄长一杯。”
“咱们?兄弟齐心,还怕教不出一个好孩子?”
李弘觉得这顿饭噎人,想撂下筷子走人,又忧心两个弟弟真的给百岁灌输一些他不该学?的东西,面色几变,还是咬着牙道:
“吾要在旁监督!”
秋东和二兄对视一眼?,露出笑意。
让李弘教百岁帝王之道,是个漫长的过程,秋东从未想过一蹴而就。
他了解大兄,笃定大兄日后势必会改变主意,因此丝毫不见着急。
怕大兄恼羞成怒,秋东转而道:
“如今,李氏宗族全部出了大理寺,武家人日子怕是不好过啦,阿娘那里定然不会坐视不理。不若两位兄长猜猜看,阿娘会用甚么?法子和三兄过招?”
李弘和李贤对视一眼?,兄弟两几乎异口同声道:
“示弱!”
纵观他们?阿娘这一生,当真将?示弱玩儿的透彻明白,尤其阿耶在世那些年里,阿娘在阿耶面前从来都?是小女人,千依百顺的模样。
秋东了然,觉得远离朝堂,二位兄长有了旁观者清的自?觉,对阿娘的判断当真是准的不能?再准。
“那咱们?就慢慢等着瞧吧。”
事实上,身为太上皇的武氏,当真是将?识时务这一长处发挥到了极致。
等李显十五这日给她请安时,见到不施粉黛,鬓发皆白,形容憔悴,身上散发出一股了无生趣的暮年苍苍味道的阿娘时,当真被吓了一跳。
在李显的印象里,阿娘做皇后时向来从容优雅,等做了天子,更是霸气十足,好似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,一度成为他永远都?醒不过来的噩梦。
直到他成为皇帝的眼?下,想起当年仍有惶惶不安之感。
哪里能?想到,短短时日,阿娘竟好似油尽灯枯一般。
这一刻李显的心情?是复杂的,当先便?是彻底松了一口气,感觉压在头顶的大山轰然倒塌,整个人松快的能?飞起来。
当然,这些他不能?当着阿娘的面儿表现出来,勉强挤出心疼之色,握住阿娘的手,哀痛道:
“阿娘,您何至于此?”
武氏泪流满面,痛哭出声:
“吾自?房陵迎汝来,固以?天下授汝矣,而五贼贪功,惊吾至此。”*
武氏话?说的委婉又不客气,她告诉李显,她叫人将?李显从庐陵带回洛阳,就是要将?江山托付到李显手中。
可五贼为了贪图从龙之功,愣是迫不及待做出了逼宫之事,多此一举不说,还伤了他们?母子情?分。这也就罢了,将?她一个皇帝灰溜溜赶到观风殿这种?偏僻之处,叫天下人如何看待李显这个皇帝?简直不当为人!
李显面上闪过一丝不悦,因为阿娘口中所谓的五贼,正是参与神龙政变,将?他送上皇位,而被他封王的五人。
其中,张柬之被封为汉阳王、敬晖被封为平阳王、桓彦范被封为扶阳王、袁恕己被封为南阳王、崔玄暐被封为博陵王,共称“五王”,所以?,神龙政变又被称为“五王政变”。*
但这份不悦,他没法儿在阿娘跟前表露,怕惹得阿娘更加不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