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…”
“还愣着干嘛?喝哇!这二锅头的小味儿老好了!”
“………”
【感觉他无奈到快疯了哈哈哈!该如何攻略这个女人!完全没头绪!】
【摇晃的红酒杯已经out!接下来赶到战场的,是摇晃的牛栏山!】
【甚至没杯子!直接对瓶吹!两位太有石粒了!哈哈哈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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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说烙铁是莫名其妙的既开心又低落,但我和他还是愉快地闲谈,聊了好多好多事。
双方总是有讲不完的话,总是理解彼此的想法,永远能1秒就get到对方,越相处越觉得对方有趣,好像挖掘一座永不竭尽的宝藏矿山。
直到公园近乎要闭园,才把租来的小船归还,两人说笑着晃晃悠悠并肩步行,去到了夜幕下的横滨街道。
今夜沿街的灯彩与淌动的车潮在我眼中十分的陆离光怪,我的酒量并不差,奈何二锅头太烈,不知不觉间微醺了。
酒精令头脑和身躯都变得懒洋洋,我不再言语,拖沓着缓悠悠的散漫漫的步伐,茫无目的地向前走。
身畔的青年是一如既往清醒而温淡,静谧地陪我游荡。
经过一家店铺光可鉴人的橱窗时,我瞥见他和我的影子,都穿白衣服,好像两只轻盈的幽灵。
偏离了主街,漫游到了一条小街。
一束白的灯柱,像雪一样洒下来,照着碧绿如墨的爬山虎在荒置的一户建的外壁上恣意蔓生,立在这绿墙之前,我深呼吸了一下,一种森森然又凉丝丝的气息,一种清冷的、幽幽的、寂静的生命力,渗入我的感官,这令我想到他。
“阿治,来继续玩游戏吧。”
我停住步,呼唤他道。
“既然round 1和round 2都是你发起的,那么round 3就是属于我的。”
“你没发现自己喝醉了么。讲话都含糊不清了,跟红豆沙似的。”
他侧首垂眸,浅浅弯起的茶鸢眼睛与我对视,蕴着笑的声线难以揣测,有点明亮,又有点晦暗,像是在翘首以盼什么事发生,也像是想将其制止。
“……确定要那样做吗?醉酒时行动,是十分危险的。”
“我没醉,好着呢!”我嚷道,“第三场训练赛,现在,开始!”
缀满爬山虎的墙边,他静静听我发号施令。
“嗯……我要你,当我的镜子……”
视野变得愈发模糊,我口齿不清朝太宰治呢喃,心想自己是真醉了。
不然也不会产生幻视,觉得那深深的鸢眸仿若是暗礁区域的致命漩涡,那眼神看得人毛骨惊悚,又心悸不已。
或许真应该抓紧最后的时机撤退,否则极可能会被从海水深处倾巢而出的触须,被海藻般的、柔韧缠人的、阴冷濡湿的触须,拖拽入怪物的巢穴,不得不陪伴它,永远不能逃离。
但……
——但我一向是什么都不惧,更不会怕这个让我很喜欢的人。
左手蛮横钳住他的下巴,让他的脸孔降落到我面前,那些蓬软弯曲的乌黑浏海犹如蒲公英似的,毛绒绒地摩挲着我的额头,连心腔里也痒了起来。
原来一见如故并非虚构,明明才与他结交了几个月,却感觉好像已经认识他一百年,甚至是更久,或许我与他的灵魂,源自同一片宇宙的尘埃。
“魔镜啊魔镜……”我含含混混地对这个人嘀咕道,“阿治的眼睛,就是魔镜……我的发型乱了,项链也歪了……我要用你眸中的映像,整理我自己……!”
“嗯,我在。”模模糊糊的、似笑非笑的人回应道,“我这样的魔镜,能被公主所召唤,真是幸运。”
“邪恶的魔镜哪……你告诉我,谁是全世界最牛比的公主……!”
“在这个世界上,魔镜只知道一位公主。”
这一年的七月,我仍很年轻,盛夏夜吹拂着微风,伴随着魔镜的低语,我不知道是出于醉酒还是其他什么缘由而头晕面红,十八岁的心脏与爬山虎一并簌响着、颤动着,震荡出前所未有的心率。
“因此,不论公主询问魔镜怎样的问题,答案始终只有一个……”
柔和却微哑的青年声音轻轻陈述着,黯淡又奇丽的鸢眼投来凝定的注视。
“是你。”
醉得失去了梳理发型的力气,随手扯了一下颈间的项链,天晓得我有没有摆正吊坠,大概率是失败了。
抬手搡他,却是徒劳,这个人简直像一堵墙杵在我面前,竖起食指一下下地轻戳他从领子露出来的一截被绷带缠着的锁骨,不满地咕哝道:“……你这家伙绝对是妖怪,人类哪儿能撩动你,哪怕是我这种完美的人类也不行……锁骨长这么有型作甚?比我的还清晰,真让人不爽……”
猝尔,手腕被人环扣住了。
我仰面瞧他,可朦胧的醉眼令我看不清他。
然而蓦地额头相抵,他前额的微烫温度,蔓延烧至我的眉心,他体温比往常热得多,我恍惚地记起他也喝了不少烈酒,大抵是带着两三分醉意,他并不像我以为的那般清醒。
“……不补个妆么。”
比平日更为轻缓柔腻的嗓音,恰似真正的魔镜在蛊惑人心,哄人吞咽令人成瘾的、犹如蜜糖的毒素。